在一陣飢餓中,在黑暗裡,費迪南張開了眼睛。 他獨自躺在陌生的狹長空間裡,全身覆蓋厚重織物,僅露出了臉。上方整片整片的金屬網格隱約可辨。他試探性伸了伸腿,光裸的腳底觸碰到壁面。這就是整片渾沌的界線。 他掙脫束縛,蹣跚站起,揮舞的雙臂撞到硬物邊緣,一時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直到沉鬱而規律的搖晃觸動記憶的蛛絲:他在倫敦往愛丁堡的臥鋪列車上。 沿牆摸索任何光亮的可能,他在角落壁櫃發現了帶玻璃燈罩的煤油燈,點上,因乍現的火光而瞇起眼。壁面的半身鏡映出他瘦長的身形和蒼白的臉。光影搖曳,他披上睡袍,從大衣口袋拉出懷錶。 凌晨三點十五分的巫異時刻。距離愛丁堡和伊萬,還有四個小時。 飢餓在胃裡火燒火燎,如一頭啃食自身腳掌的囚獸。他拉開遮光簾,向上推開窗框,望向車廂外飛馳而過的幽暗荒野,介於城與城之間的文明邊緣。夜風飄來一陣灰白色煤煙,他想著眼前的選項。 頭頂金屬行李架上的皮箱裡,除了換洗衣物、新買的幾冊珍本書和下午的戲票票根之外,別無一物。 (他無端想起那痀僂國王的臨終呼喊:「一匹馬!一匹馬!用我的王國換一匹馬!」) 若是能等,頭等臥鋪有提供免費早餐,天一亮,制服齊整的列車員會敲敲門板,送進一個熱食托盤。再捱幾小時,他可以保持他的尊嚴無損,在熱可頌上抹奶油,敲開一枚水煮蛋,也許邊翻閱一份列車致贈的《蘇格蘭先鋒報》,聽聽西班牙的內戰耳語,對墨索里尼入侵衣索比亞的企圖冷眼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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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系列#3《唯拱橋與你得以倖存》 「瘟疫、戰爭、饑荒、死亡…… 我親愛的費迪南, 末日四騎士正從這座拱橋之下,策馬狂奔而去。」 一九三五年盛夏, 年輕學者費迪南從大學城搭車北上, 赴蘇格蘭首府愛丁堡,拜訪摯友伊萬一家, 久別重逢的兩人,卻因一場突如其來的家庭風暴, 身陷南橋下魅影幢幢的百年地宮── 十七世紀滅絕半座城市的鼠疫, 十九世紀醫學院解剖課引發的連環謀殺, 這座建城於七座丘陵之上的謎霧城市, 正執意於無盡黑暗中,索討遭塵世遺忘的無數死亡; 面對伊萬的異常沉默,費迪南也終將體悟: 有些飢餓,唯有血能代償── 作者│葛橋 規格│A5 繁體直排,彩色雙封面(彩圖外封 + 裡封),仿斑石紋紙彩色扉頁 頁數│56P 價格│150元 首販場次│CWT51 場(兩日攤位@三樓 B34) 場後通販│同人誌中心 BOOKY(2/23 已上架) 首刷特典│末日系列「角色旅行」復古英倫風明信片 1 張(隨機贈送,全套共四款,可30元加價購整組) *本書主要場景介紹:愛丁堡南橋地窖群 *本書收錄〈雙向列車〉、〈唯拱橋與你得以倖存〉共二篇。 試閱連載(2之1):〈雙向列車〉 試閱連載(2之2):〈唯拱橋與你得以倖存〉(已更新) 〈雙向列車〉 「在西伯利亞,慶祝新年的方式是:抱著一截樹幹,跳進結冰湖裡。」 「戰鬥民族就是戰鬥民族! ……在海地,慶祝新年的方式是煮香料南瓜湯;過去這道湯只有法國殖民者才能喝,所以新年喝南瓜湯就宣示了海地人的自由。」 「好讚。又該我了 ……嗯,秘魯的瓊比維卡省,每年年底會舉辦決鬥節!男女老少相約今年結怨、看不順眼的仇人出來打架,雙方互毆完握手言和,避免爭端延續到新的一年。」 「哈哈哈哈,是說我們為什麼沒這習俗?我想揍的人能從去年決鬥節排到今年,想揍我的人大概也是 ……我想想,有了:在希臘,人們新年前夕會在門上掛一顆象徵重生的洋蔥。新年第一天,父母也會拿一顆洋蔥敲敲孩子的頭,叫醒孩子。」 「真可愛。唔,在波多黎各某些地區,新年時人們會把裝滿水的水桶丟出窗外,好趕走惡靈。 ……感覺走在街上很危險啊。」 「而在愛爾蘭,人們趕走惡靈的方式是對著牆壁扔麵包! ……要是這樣也能趕跑喪屍就好了。」 「是啊,不必奔逃不必找武器,一條白吐司就是你救星。」米洛笑了,眼神卻瞬間變得很遙遠。「啊,在智利,人們會在新年前夕睡在墓園裡,尋求已故親友的陪伴。」 好久不見,這裡是葛橋。 非常謝謝各位長久以來的支持和照顧: 2018 年底,「末日系列」特裝套組上博客來、金石堂網書通路發售了(感謝愛呦文化邀請), 2019 年初,關於「學者組」伊萬與費迪南的第三集新刊,也即將出版。 這次二月寒假場 CWT51(2/16~2/17)兩天都在三樓 B34「渡河入林」, 攤位上會有:
也會有:
本次 CWT 會場資訊及攤位場地配置圖請參考 CWT 活動官方網頁, 我和 Lake 兩天都會在三樓 B34 攤位上,歡迎來玩!:) 另外,關於之前不少朋友詢問的末日系列 #2.5 別冊《潛水員之屋》(見上圖 3), 別冊回饋贈送活動已經公布,還請參考下方說明 & 至活動表單填寫資料: 為何在一間歷史悠久的大學圖書館地下室,出現了這種不倫不類的對話? 「我叫費迪南‧費爾法克斯‧費雷特。」 蘇格蘭首府愛丁堡的南橋古蹟下,竟藏了一座鮮為人知的幽暗地宮? 「南橋總共有十九座像這樣的巨大拱門,但其餘十八座都已遭兩旁高聳樓房夾殺,現在你只看得見牛街上的這一座……從十七世紀滅絕半座城市的鼠疫,到十九世紀因醫學院解剖課引發的連環謀殺,費迪南哪,『瘟疫』、『戰爭』、『饑荒』和『死亡』,《啟示錄》的末日四騎士都從這扇唯一倖存的拱門底下,策馬狂奔而去。」 十一月五日深夜,英國各地為何湧現大批人潮,圍觀稻草人和蠟製人像在熊熊大火裡融化?
為何五月一日清晨,在這間古老學院高聳入雲的鐘樓下,會有大批學生排隊等著脫光? 「在我們那時候,五月節就是清晨一堆人擠在街上,聽學院高塔頂端的聖詩班吟唱,再跑回學院旁的拱橋,從橋上脫光了跳進河裡;有些精力十足的人,吃過早餐、喝過咖啡後,還會再跑回街上大跳五月節傳統的莫理斯舞——當然,也有酒沒醒、褲子沒穿就上街跳起來的,不過有這種情況的話,各學院院長都會出來趕人。」 3 「 ……在村裡整整多待了兩個月。當時雨下得比現在還大,茫茫視野裡全是雨落在地面濺起的一陣陣水煙 ……幾乎是盲目衝進了那間木屋 ……」 莉茲睜開眼睛時,她最先看到的是兩個靠得很近、席地而坐的背影。 他們似乎將房裡刺眼的主燈關了,把桌上的檯燈搬到地面作為唯一照明,再用身體擋住橙黃色的光,不讓它照在她的臉上。兩人正湊在一起低聲交談,費迪南同時用手指在地板上畫著些什麼。 她努力伸長胳臂,戳了戳那矮半個頭的身影。 米洛轉過了身。他一如往常穿著那件深色的舊毛衣,總是不聽話的頭髮又翹起了一邊(大概是昨晚睡的,或戴歪的帽子壓的),暗色眼睛裡滿是隱密的歡愉。從來沒有人像他那樣望著她,彷彿光看見她的臉就能讓他心滿意足。 「嘿,妳醒啦。」 2 當莉茲從鋪了廉價地毯的地板上驚醒,宿舍裡並沒有任何聲音。 她眨了眨酸澀的眼,全身肌肉仍因幾分鐘前的夢魘而僵硬不堪。她先前趴著在讀的《巡夜人》雜誌投稿如土石流滑坡般散落一地,紅原子筆也從她鬆垂的手裡滾了出去;眼前筆電的螢幕一片漆黑,唯獨電源燈還在間歇閃爍,亮——暗,亮—--暗,像是夢中呼吸吐息的頻率。又是一個漫漫無盡、潮濕而冰冷的秋末傍晚,大雨在玻璃上劃出一條條的灰暗軌跡。就在她睡著的這段時間裡,窗外的天空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像這樣的時刻,冬日的氣息總比任何時候都還要迫近。 開學沒多久,剛剛努力付清了這學期的學費,功課與雜誌的各項雜事便接踵而至,成績不能掉到獎學金門檻之下,加上必須配合兩份打工的時間,她的作息頓時大亂,只能勉強趁空堂衝回房間躺一會苟延殘喘,沒想到這陣子卻碰上遲遲未能結束的宿舍管線維修施工,讓她白天小寐時也不得安寧。最近她變得愈來愈容易疲倦,即使剛睡醒仍覺得渾身沉重,彷彿徹夜未眠;這兩三天狀況變本加厲,頭痛之餘還加上時不時的眩暈與心悸,於是這天下午她終於受不了,縱然得忍受老闆的冷言冷語,依舊硬著頭皮跟打工的雜貨店請了假,滾回宿舍休息。回來後,她原本還妄想能看完一兩份稿子再睡,事實證明她果然沒看幾行就睡趴了。現在想想,當時那真是神智不清下才會做的決定。 米洛幾次皺著眉要借錢給她、陪她去看醫生,甚至提議放掉他這學期剛接的一份臨時工作,要幫她代班,都被她回絕了。她知道米洛的科目偏好過於明顯,成績分布比較懸殊,不是每學期都能申請得到名額有限的獎學金;他為了不必再回老家威爾斯小鎮也在拚命存錢,想等明年畢業後一起跟她去倫敦找工作,有機會的話甚至想去上些插畫方面的課。費迪南的事已經讓他們透支了不少預算,她不願意為了自己這麼愚蠢的原因,再讓米洛作任何犧牲。 她叫醒了電腦,漠然看著眼前發著白光的螢幕,想起暑假時聽新聞聽到愛丁堡傳出幾起怪異的咬人事件,以及網路上對於這跟今年五月美國邁阿密發生的「食臉男」疑案是否有所關聯的紛紛議論,當時她還很興奮地跟米洛討論開學這一期《巡夜人》要來做他們倆一直都很期待的「喪屍特輯」。沒想到開學才沒多久,讀者投書與稿件剛要陸續進來,拖著永遠睡不飽的疲累身軀,她發現自己竟然開始在考慮打退堂鼓了。 事實上,這不是莉茲腦海中第一次閃過這個念頭,更不是米洛第一次這麼勸她。這份地下刊物已經在學院間闖出了一點名氣,甚至有了些小小的盈餘,但仍然與她跟米洛在上面投注的時間、精力遠遠不成比例,特別考慮到他們明年就要畢業,必須開始找實習機會的忙碌當口。 這一年來她其實想了好幾次要收掉《巡夜人》,最後還是捨不得:雖然米洛堅持發行人與總編輯要掛她的名字,這本每期薄薄六十頁的雜誌實質上是他們兩人長期共同的心血結晶。她喜歡和米洛徹夜討論每一期的專題配置與版面設計(米洛畫的封面與插圖從來沒有一次令她失望),喜歡在學院走廊上被不認識的學長叫住、跟她擊掌,說這期的吸血鬼電影專論有多精彩;她同時也喜歡這本雜誌讓她能夠跟許多原本完全搭不上話的同學聊起天,發現外表安靜斯文的人事實上跟她對靈異片有著相同的品味。《巡夜人》是她的窗口,是她的救命索,她已經花了太多時間在生活索然無味的「實際考量」上,無法忍耐再做一絲一毫的讓步。 然而,在這個關緊了窗仍抵禦不住外面陣陣寒氣的夜晚,她不確定自己究竟還能撐多久。 喀噠。 莉茲渾身一震,猛然轉過頭。但宿舍二樓的窗外,除了黑夜裡傾盆而下的雨,什麼也沒有。 |